自然灾难有多可怕

作者:辛江    来源:《第一财经周刊》2011年第10期
  每一次灾难之后,总有人要提到2012年。让我们告诉你,2012年是明年,是一部电影,但绝不是世界末日。

  “2012末世论”

  “古老的预言预示了人类的命运,其中的奥秘已经被揭开:2012年12月21日是人类这个物种的终结,没有人能够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种说法听起来就已经足够惊悚,但是如果去宣扬“2012末世论”的网站看看,还能找到更多详细论述和证据—从“太阳周围发现大量UFO”、“小行星撞地球”这种外星人入侵加上天地大冲撞的戏码,到“神奇玛雅人的精确预言”、“推背图的终结正是在2012”之类的“历史智慧”,看起来言之凿凿。

  而频繁出现于各类媒体的报道,似乎能提供更多的侧面证据,证明2012大终结正在播放预告片:发生在汶川、海地和智利的大地震,加上最近日本附近海域的大灾难,似乎地震变得越来越频繁和剧烈;全球多个地点的鸟类和鱼类不明原因的群体死亡;去年发现的一种基因能够让病菌抵抗几乎所有的抗生素,万一突然爆发,难道人类就真的走到了尽头?

  但是只要找一些可信度高的资料,再加上分析就会发现,这些所谓证据的最好归宿,也许是放在灾难片的片头渲染气氛—它们并不是什么预兆:除去那些谣言和有目的地挑选数据进行主观解读的所谓“证据”之外,其他的报道只是正常的自然现象—当然,人类活动也应该为某些野生动物死亡负责。

  而这些话题之所以越转越远越传越多,则和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有关。我们生活在一个科技泛滥、物质主宰的时代,并不知道这些技术可能会将我们带向何方。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些关于末日的预言拥有如此惊人的感染力,即使这些解释永远充斥着神秘、逃避现实的气息。

  而互联网和方便的通讯方式,则进一步扩增了这类话题的范围和力度。唾手可得的大量数据可以让人们随意挑选和解读,很容易拟合出任何想看到的结果;而并非所有的信息接收者都有能力逐一比照原始数据的准确与全面性。越是悖离常识的说法,就越会留下深刻的印象,也更容易造成广泛的流行—这也正是谣言永不灭绝的原因。

  迄今为止,人们依然没有找到任何足够可信的证据,证明人类将会灭绝于2012年的冬天。当然,我们不能说那一定不会发生,毕竟对于未来,我们从来都不能做出足够准确的预测。

  所以,正如《银河系漫游指南》告诉我们的那样:不要恐慌。

  地球调成震动模式?

  “近年来地震频发”,是持“2012末世论”文章的常见开头。但这句话只对了一半,地震频发是正确的,但是这并不是近年来才发生。实际上,从统计学意义上来讲,全球每年发生约500万次地震,平均每天有1万多次,只不过绝大多数不被人所察觉,只能被地震仪记录下来;而因为人口在地表分布的极端不均,只有少数带来巨大损失的地震会让我们记忆深刻:2001年11月14日发生在青海昆仑山的8.1级地震,是中国近半个世纪来最大的一次地震,但是因为它发生的地点和带来的损失都不够引人注目,所以很少被大众提及。

  地震的发生,有一定的规律可循。绝大多数地震都发生在板块边界,其中全球地震的70%分布在环太平洋地震带;其次15%分布在欧亚地震带;还有5%在大洋中脊;其他的10%则分布在板块内部。但是,这种统计学上的规律并不能告诉我们何时何地会发生什么强度的地震,因为人们至今也没有清晰地了解地震产生的机制和原理。在这个意义上,地震又是随机的。

  从数据来看,最近几年的地震也验证了这种随机性。2010年,美国地质勘探局(United States Geological Survey,简称USGS)曾经发布数据,自1900年以来,全球平均每年发生16次7级以上的大地震。有的年份,如1986年至1989年只有6次,而1943年高达32次之多。因此,2010年以来,地震算不上频繁。

  让鸟和鱼先走?

  2010年年末,人们在美国佛罗里达州发现了700余头海牛的尸体—这可是“美人鱼”的原型生物啊!2011年1月5日,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的一条街道上,赫然出现了近百只寒鸦的尸体;就在同一天,数万只死去的梭子蟹被冲上了英国肯克郡的海滩。

  这些关于动物群体死亡的报道,难免被拿来做“2012末世论”的旁注。但是这实际上并不稀奇,鸟类和鱼类的生存条件也很苛刻,许多原因都可能导致它们大批死亡。

  正如中世纪欧洲的黑死病造成大批人类的群体死亡一样,动物界也有传染病,禽流感就是最广为人知的一种;鸟类和一些海洋生物对温度的敏感,让它们不能很好地抵御异常天气;食物中毒是已经经过验证的导致鸟类群体死亡的原因之一;甚至人类的建筑和风电也是鸟类杀手。

  建筑也会变成鸟类的坟场。鸟儿会撞在上面,而夜间城市的灯光和白天玻璃幕墙的反光经常会干扰迁徙中候鸟的导航,使之误以为这里是开阔的水面。根据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米伦贝格大学的生物学家Daniel Klem. Jr估计,全美国每年死于撞击建筑物的鸟多达9000万到9亿只。从这个数据来看,现在报道出的鸟类集体死亡事件实在不能算是惊人。

  而近期海洋生物群体死亡的原因则很可能和天气有关。英国的梭子蟹群体死亡据信是去年那个寒冷的12月导致的结果,而佛罗里达的海牛中有1/3是冻死的。

  超级病菌来了?

  耐药病菌是另一个恐慌的来源。2010年,随着对“百毒不侵”的超级病菌的诸多报道,疾病终结人类的流言开始流行起来。既然人类从开始直立行走到现在的600万年里,都没有一种疾病能够彻底消灭人类,那么为什么人们会相信这种病菌会现在出现呢?

  超级细菌其实并不是一个细菌的名称,而是一类细菌的名称,这一类细菌的共性是对几乎所有的抗生素都有强劲的耐药性。随着时间的推移,超级细菌的名单越来越长,包括产超广谱酶大肠埃细菌、多重耐药铜绿假单细胞菌、多重耐药结核杆菌、泛耐药肺炎杆菌、泛耐药绿脓杆菌等。

  2010年,研究者发现携有一个特殊基因的数种细菌具有超级抗药性。它能够进入大多数细菌的DNA线粒体中存活,从而使细菌产生广泛的耐药性,因这种细菌最初是在前往印度进行医疗旅行的整容者和外科手术者身上发现,又被西方媒体称为新德里细菌。

  实际上,直到1936年,肺炎还是美国的头号杀手,而截肢是对感染创伤的唯一治疗手段。只是在抗生素出现之后,人类的平均寿命才有了很大的提升,几乎提升了一倍之多。但是很快,人们开始滥用抗生素,而病菌则通过基因突变的方式拥有了耐药性,继续延续自己物种的生存。而服用不同种类抗生素的后果,就是会让一些病菌拥有多重耐药性,直到最后有一些病菌对所有的抗生素都拥有耐药性,超级病菌就此诞生。

  早在1948年,英国在医院里分离出的金黄色葡萄球菌中,就有一半以上能够耐受青霉素;而到了2003年,这个数字已经上升到80%以上。2000年8月,纽约大学Tisch医院从病人身上找到了一种能够抵抗几乎所有抗生素的肺炎克雷伯氏菌。

  研究者曾经用计算机模拟过疾病传染的模型。在交通便利的今天,传染性够强的病菌或者病毒可以在48小时之内传播到世界上的任何角落;而作为真实世界的例子,2003年的SARS和2009年的H1N1流行,就已经让人们意识到了控制这种传播的困难。

  而所谓超级细菌,它的抗药性强,但致病性却一般。曾发现NDM-1基因的加的夫大学托尔曼博士曾对媒体表示,以大肠杆菌和肺炎克雷伯氏菌为例,我们所有人的体内都有大肠杆菌,还有约40%的人携带肺炎克雷伯氏菌。对一个健康人来说这并不会产生什么问题,即使这些大肠杆菌和肺炎克雷伯氏菌是携带了NDM-1基因的超级细菌。但如果这个人因手术发生血液或尿路感染,那么这些通常很容易用抗生素治好的病症就变得棘手了。

  天坑会是天塌地陷的开始吗?

  就像古代农民起义都要找到所谓“天有异象”为自己正名一样,2012理论找的“异象”是天坑。

  最近两年可以说是天坑频发:河南郑州、甘肃兰州、山东青岛、安徽合肥、危地马拉、德国萨克森-安哈特州贝恩堡市、加拿大蒙特利尔……除去其中因为地铁施工、公路扩建、楼房地基加固挖出来的施工“天坑”之外,其余的都能够被地质学合理解释。目前在世界上发现确认的天坑约80个,其中有超过50个在中国。中国的天坑分布在南方喀斯特地区,绝大多数位于黔南、桂西、渝东的峰丛地貌区域。

  什么是天坑?它的四周必须是石壁,具有直上直下的坡度和一定的深度。通俗一点儿讲,就是地上天然形成的大漏斗。

  天坑的形成至少要同时具备六个条件:

  一是石灰岩层要厚。只有足够厚的岩层才能给天坑的形成提供足够的空间;二是地下河的水位要很深;三是包气带(含气体的岩层)的厚度要大;四是降雨量要大,这样下河的流量和动力才足够大,足以将塌落下来的石头冲走;五是岩层要平。从天坑四周的绝壁看就会发现,岩层与地面是平行的,就像一层层的石板堆在四周一样,只有这样的岩层才能垮塌;六是地壳要突起。地壳的运动会给岩层的垮塌提供动力。

  天坑一般都出现在峰丛喀斯特地貌,且地面河流切割很深的地区,比如危地马拉的那个惊人的大坑。天坑的形成分三个阶段:先是有地下河流;如果地质条件有利,由于水的长期冲蚀,就会形成地下大厅;地下大厅垮塌后就形成了天坑。

  而去年中国南方频现的天坑都是因为刚刚经历了强降水,地下水的平衡被打破,因此在短时期里不断出现天坑。而危地马拉巨坑正是发生在暴风雨后,地下水激增,平衡被打破,加上土质疏松,形成巨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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