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客中的“新青年”

作者:陈卓琼 马宇平 摘自:读者

  毕业第一年,“95后”杭州姑娘文艺换了4份工作、3个住所。

  就像城市候鸟一样,她拉着行李箱,徘徊在高档单身公寓和家之间,会因为开始或结束一份工作而频繁更换住所。文艺的换房路径与求职路径一致。她做过最短的一份工作只干了一个月,而决定“租哪儿”的时间常常不过几个小时。

  她几乎不考虑换房成本。为了离工作单位更近,先后入住过35平方米和56平方米的两间LOFT公寓,每次签完租房合同,都住不满4个月,违约金累计逼近万元。

  对文艺这类“换工作就是换房子”的消费式租房人群而言,住所和单位的接近程度最重要,其次才是租房成本。

  日前,闲鱼发布了《租房幸福感报告》(以下简称《报告》),针对闲鱼租房的平台用户进行了为期13天的调研,内容涉及搬家频率、月收入水平、房租水平、年龄层次、租房偏好,以及租房的幸福感打分等,最终回收问卷1.5万份。经数据分析发现,新的时代背景下产生了一批租房“新人类”:如行李箱式租客、包工头式租客、厕所占领者、群居派等,他们均为新生活方式的代表。不热闹不舒服的群居派

  工作第三年,设计师梁美与5个朋友租下一套240平方米的房子。这套“超级大房子”有6间卧室,2个客厅和7个卫生间。“因为太孤独了,每天和人没什么交流,周末大部分时间都在加班或者补觉。”此前,梁美和陌生人租住在单位附近的小两居。她想要“热气腾腾的生活”,想拥有像美剧《老友记》一般的生活氛围。

  两个闺密和她有同样的想法,3个“有趣的人”也加入她们。

  搬进房子是在冬日的一天。第一个月,她们特意少加班、早回家,每天聚在一起吃饭,给房子攒人气。但没过多久,大家就感受到“社交之累”,决定“少点刻意,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就是各自加班,偶尔家庭聚餐。虽然无法每天都热热闹闹的,但梁美“一点儿也不失望”。一次急性肠胃炎发作,3个朋友一起将她送进医院,这让她觉得很温暖。

  梁美觉得6个人的群居生活“独立又美好”,既保持着各自的生活方式,“又都在距离彼此1.5米的地方”。

  独居和群居一样,都是北上广等都市青年典型的生活形态。对群居青年而言,由孤独感产生了合租的需求,慢慢演变,市场上就出現了集中式公寓,许多年轻人爱上了这种生活形态。100%的卫生间占有者

  胡尤是一个100%的卫生间占有者。在月薪跨过1.5万元那年,他以每月4000元的价格在上海徐汇区租了一间15平方米带有独立卫浴的主卧。

  这间每月“耗资”1000多元的3平方米卫生间,满足了胡尤对生活私密性和稳定性的需求。他可以不用经常和陌生室友打照面,也不用再花心思担心他人的卫生状况。过去没有独立卫生间时,胡尤觉得室友们轮流使用后的卫生间潮湿、脏乱,卫生状况十分堪忧。

  北京0.55个、上海0.49个、杭州0.61个、广州0.62个、深圳0.46个、成都0.81个……基于租房平台数据,调研报告显示了各地区租房青年人均拥有的卫生间个数。

  《报告》显示:100%的卫生间占有率成为租房幸福感的分水岭,分享卫生间的情况与租房幸福感密切相关。一个可独占的独立卫生间,成了许多新时代租房青年租房要求中的“硬杠杠”。

  胡尤对此深有同感。毕业5年后面对巨大的工作压力,他不再热衷于社交,更享受孤独和自由,要是再选房子,他会优先考虑住所与公司的距离及是否有独立卫生间,其次才是价格和房间朝向。

  “95后”“00后”进入社会后,整体的需求与“80后”有明显不同。新都市青年更在意自己的体验和需求是否被满足,其需求也越来越多样化。调查中的大数据反映出新趋势——孤独派租客的出现和近年来备受关注的“空巢青年”群体十分吻合,离开家乡独自在异乡打拼的年轻人,有了一定的经济能力之后,会主动选择更为孤独自由的生活方式。别人的房子,自己的生活

  工作的第九个年头,王乐乐只身来到杭州,入职一家知名的互联网公司。她暂无购房指标,只得租下一套89平方米的两居室进行过渡。

  房子带简装,经历过几拨租客。王乐乐还记得第一次看房时的情景:瞧着剥落的墙体,挂满了油渍的灶台、油烟机和散发着异味的空调,自己一度打算作罢,但瞅着价钱合适,最终还是租了下来。

  签完合同后,她决定“花点钱,让生活变得更美好”。她先将墙体刷成白色,在裂缝处贴上壁纸,随后购置了新的马桶和洗衣机,同时将空调、冰箱和油烟机做了深度清洁,前前后后花了8000多元。

  “环保问题”是王乐乐最在意的。她花了两天时间,在小区周边的大型建材市场里挨个问了一圈后,才放心购入了3桶某品牌的乳胶漆,就连壁纸也是自己去建材市场精心挑选的。

  王乐乐算了一笔账:花两个月的房租把房子改造一下,过渡两年,平摊到每个月才几百元,而换来的是较高品质的生活。

  “不改造你会觉得你对生活是将就的。”她认为一个人背井离乡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绝不能亏待自己。“工作了一天回去,你要是不把自己的生活弄好一点,多委屈自己啊。”

  刚开始工作的几年,与朋友合租,王乐乐也会动手简单地给房间换个窗帘、铺个地毯。如今,房间的灯泡坏了她也选择自己出钱找人修理,她始终认为,“生活是自己的,过渡期也要舒舒服服”。

  无论是职业选择还是住房形式的选择,新时代的年轻人将越来越多地跳出传统的社会期待与束缚,更加注重自我感受、生活品质与人生乐趣,遵从自主性选择,充分享受当下的人生。在这些年轻人眼里,住房既不是一种资产,也并非一种投资方式。一方面,他们不愿意做蜗牛,背负住房贷款的重压,艰难前行;另一方面,通过灵活的租房形式,他们极具创新力,让住房回归生活本身,并从中寻找居住乐趣。

  (文中文艺、梁美、胡尤、王乐乐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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