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花儿

作者:闫晗 摘自:读者

  电影《杀妻总动员》里有一个情节,一家人去看催眠表演,父亲被选中上台,当他被催眠,认为自己是一只鸟之后,催眠师意外死去,于是父亲的催眠无法解除,变不回来了。起初,全家人以为过一阵子就会恢复,可父亲毫无恢复正常的迹象,执着地做着一只鸟。

  这时,最先接受这件事的是上小学的儿子。那个小男孩说:“他还是我爸爸,不过,他同时也是一只鸟。”接着他说了一段富含哲理的话:“一切事物都会变化,有个鸟爸爸是好是坏,关键在我们如何对待。爸爸变成一只鸟,我们也要随之变化。鸟爸爸有鸟爸爸的好处。人生苦短,我们不能永远忧愁,应该同鸟爸爸一起寻找开心。”

  后来,“鸟爸爸”真的飞了起来,还救了一个跳楼的人。故事很荒诞,可是又隐隐戳中了什么,它像一个寓言,讲述了应该如何面对家人的变化。这个小男孩,是个哲学家。电影《步履不停》剧照

  是枝裕和的电影《步履不停》中,厚司的爸爸去世后,妈妈再婚了。一家三口搬到新爸爸的老家,厚司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活泼,反倒有些严肃沉默。

  做医生的爷爷问他将来想干什么,他说想当钢琴调音师。“为什么想当钢琴调音师?”“因为我喜欢音乐老师。”爷爷笑了,观众也笑了。

  给伯伯扫墓时,在墓地看见一只黄色的蝴蝶,妈妈问他:“还记得以前和爸爸在轻井泽抓过蝴蝶吗?”他淡淡地说:“我不记得了。”

  可是,当黄色的蝴蝶一路追随他飞到家里,厚司悄悄走出院子,对着天空说:“今天我看到了黄色的蝴蝶,与爸爸在轻井泽抓到的一模一样。我长大以后,也要和爸爸一样,成为一名钢琴调音师。要是不行的话,那就成为一名医生。”

  他什么都不曾忘记,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担心自己的惦念会引起亲人的忧虑。他坦然接受了新的生活、新的爸爸,这也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吧。电影《奇迹》海报

  电影《奇迹》中,父母离婚后,早熟懂事的哥哥航一跟妈妈到鹿儿岛的外公外婆家生活,乐天开朗的弟弟龙之介跟着爸爸在福冈生活。

  兄弟俩都希望一家四口能够重新生活在一起,哥哥航一甚至希望鹿儿岛的火山爆发,这样妈妈就得搬回爸爸生活的城市了。他听说两辆高速行驶的列车相遇时,会产生神奇的能量,在那个时刻许愿就会发生奇迹,梦想成真。

  航一和朋友带着各自的心愿前往有列车交汇的熊本县,弟弟龙之介也和同学一起去许愿。可是,他们听到车站的工作人员说,上一次火山爆发时,当地有五十多人丧生。

  当樱花号列车呼啸而过时,小孩子们大声喊出自己的心愿,航一却沉默着。他想起爸爸说的,希望他成为除了关心眼前的生活,也能关心音乐和世界的人。当时他不停地追问“什么是世界”,如今他明白了,不能因为自己的心愿而让其他人受到伤害。

  “比起家庭,我选择了世界。”成长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我有的时候会想,是不是电影高估了小孩子,其实或许是我們普遍低估了他们。每个孩子都是哲学家,他们更纯粹、更接近真理,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花儿在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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